上世纪60年代到80年代初,只有国防公路列入了国家计划,每年有少量的投资,因此它就成了我们工作的重点。当时新建和改建的主要工程有楚勐公路、滇藏公路、青新公路、天山公路、兰宜公路,以及川藏、青藏公路和华北、东北的几条国边防公路。这些路,短的几百公里,长的达2000多公里。建设过程中,我曾多次到过现场,和当地交通部门的同志一起顶烈日、迎风雪,踏勘公路的走向,也和施工人员一起住帐篷、喝雪水、下工地,了解他们的工作和生活情况。
1972年,我和新疆公路局的同志一起踏勘青新公路时,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南侧迷了路,直到次日凌晨三点,才到达且末县城,20多小时没吃一顿热饭、没喝一口热水。青藏公路上海拔4800米的五道梁,地处可可西里无人区,被人称为“天上无飞鸟,地上不长草,风吹石头跑,四季穿皮袄”。许多人到那儿后说话、走路和晚上睡觉都感到困难,我也曾两次住在那里,和科研、施工人员一起研究在多年永冻土地区修建沥青路面的技术问题。在天山公路上,我看到工程兵战士,用绳索将身体吊在峭壁上打炮眼,劈山炸石,开挖路基;在隧道内,他们顶着降雨般的渗水,向前掘进。
令我终生难以忘怀的是1975年的川藏之行。为了研究川藏公路的整治和改建方案,了解西藏边防公路情况,帮助基建工程兵852大队进行部队建设,5月10日,我和黄珍等同志,在四川省交通厅和成都军区后勤部同志的陪同下,从成都出发,沿川藏公路南线,开始了这次实地调研活动。
◇翻越二郎山
川藏公路南线(多数进藏汽车都走南线),起自成都,经雅安、康定、理塘、芒康、波密、林芝到达拉萨,全长2200公里。全程跨过青衣江、雅砻江、大渡河、金沙江、澜沧江、怒江、帕隆藏布江和拉萨河等十多条大的江河,翻过二郎山、折多山、海子山、拉乌山、东达山、业拉山等近20座高山,是世界上起伏最大、最为艰险的高原公路,而且海拔4000米上的路段,气候十分恶劣。上世纪50年代紧急修建时,限于当时的财力和物力,仅以能通过汽车为原则,许多地方并不能达到最低的公路技术标准。加上地质情况不好,公路两侧经常发生坍塌和泥石流,当时的路况之差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。
1975年5月12日,我们分乘两辆越野车从成都出发,刚开始地势较为平坦,但公路的标准低、质量差,加上汽车交通流量大,行车较为困难。13日,我们从雅安出发,驱车从二郎山北坡向西南行进,公路狭窄曲折、坡陡弯急,有的地方还是单车道,加上云雾缭绕,行车十分危险。在这里,每年都有汽车从公路上翻下深谷,造成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。我们还亲眼看见路边深谷中的汽车残骸(2000年过二郎山已经修建了四座隧道,其中最长的一座4100米,现在过二郎山已经比较方便了)。不由让我想起了上世纪50年代唱的歌曲《歌唱二郎山》——“二呀么二郎山,高呀么高万丈,古树那荒草遍山野,巨石满山岗……”
二郎山海拔3212米,公路通过山口的海拔为2984米,虽然比东岳泰山的玉皇顶还高出1400多米,但在川藏公路上十几个海拔四五千米的山口中,它只是一个小弟弟。二郎山的出名,一是因为它从成都平原附近拔地而起,山势陡峭险恶,气候条件差;二是修建康藏公路时创作的歌曲《歌唱二郎山》,曾风靡全国,助它扬名。我在二郎山道班和工作人员座谈时,他们告诉我,二郎山北坡整年云雾弥漫、细雨霏霏,一个月只有几个晴天。由于气候寒冷潮湿,很多工人都得了关节炎,他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,希望每月能给他们供应一点白酒(那时候白酒不容易买到),提前半个月发下个月的粮票,因为他们下山买粮不方便,而且经常因有汽车发生故障或天气原因留宿的过往行人,他们需要一点机动口粮。多么好的工人呐!他们扎根高山,为发展我国的公路事业,艰苦奋斗,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人们的尊敬。
◇石头砸在吉普车上
过了二郎山行车不到一小时,就到达泸定大渡河畔,这里有三座桥:一座是清代修的铁索桥,一座是1952年修建的钢悬索桥,还有一座是1975年之前修建的钢筋混凝土拱桥,过大渡河已经比较方便了。从康定西去,一路翻山越岭,艰难前行。
5月18日,我们从巴登乡出发,经过多个回头弯,蜿蜒而上,途中在一个急转弯处,差一点同山上下来的一辆卡车相撞,双方都紧急刹车,才没有酿成大祸。随后,又经过一段险峻的盘山公路,登上了海拔5008米的东达山山梁。那天刚下过一场小雪,雪后初晴,天气不错,举目远眺,周围一个个起伏的山岭,似乎都在我们脚下,“会当凌绝顶,一览众山小”的感觉便油然而生。
走了不远,我们看到养路工人正在整修路面,便急忙下车和他们打招呼。这里高原缺氧、天气寒冷、寸草不生,许多人到这里都头痛、腿软、呼吸困难,但工人们却长年在这里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,而且精神面貌都很好。道班班长告诉我,他们管养的这段路,除了大雪天,因为没有除雪机械,短期影响通车外,其他时间,基本都保证了公路畅通,我听后十分感动。
责任编辑:毕丹